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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倡所谓”贵族精神"之说又颇风行于世,忆及数年前曾有三篇就此论与许纪霖教授商榷的文字,翻检出来,希有助于争鸣。

未能赴沪亲聆许纪霖教授在思享家活动上的宏论,深以为憾。幸而思享家转载了许教授的大作:“平民时代的贵族精神”,得以一窥许教授的卓见。然而拜读后,不解处颇多,望高士指教!

文章开篇,许教授讲:现在暴富的人以为开宝马、喝人头马就是贵族身份的标志了。而白领,则泡酒吧、看话剧,谈村上春树,以精神贵族自居。

首先,我理解贵族是特指一种血统和社会身份地位,且贴上这个标贴,在大多数情况是身不由己的。富与贵这两个概念在汉语里区别是很大的,暴富的人也许出身寒微,但也许是高官的衙内,广义上讲也可说是贵族。其实贵族对现在的中国人来说,已微茫幽远,难觅踪迹了。就在二三十年前对此还唯恐避之不及,不仅民国以后贵族被认定是腐朽堕落、不思进取的群体;而从起自布衣的汉高祖起,贵族就已不是亘古不变了,而近年这词之所以又借尸还魂,主要得力于房地产开发商等为迎合某些人的虚荣心而进行的种种蛊惑,这宝马+人头马=贵族,也大都是商家鼓噪误导所致。至于白领的时尚生活方式,勉强算是小资,实在看不出有多少贵气。

然后,许教授着重论述了什么是贵族精神及其三个支柱:教养、责任、自由。

而从中国的历史来看,这三个支柱不仅早已成为传统文化中的民族精神、非贵族所独有,甚或是与贵族精神对立的非贵族精神。因为中国的贵族精神早在先秦后就已凋零或者从未形成,由于在重要的历史时刻,贵族未能表现出什么雄才伟略,也就没有什么精神值得弘扬了。四世三公、门多故吏的袁绍可称贵族,其品性却受到出身卑贱的曹阿瞒的讥讽,《三国演义》中曹操评价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不知道是不是贵族教养的结果?而自孔圣人提倡并身体力行了有教无类之后,教养就已深入社会各个阶层,寒门小户也自豪地贴个“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对联,即使平头百姓,其教养和礼貌程度也不会输给Marie-Antoinette,这样的例子很多,所以我中华才称得上礼仪之邦。而贵族教养,并未见有何优势可言,相反会更糟,所以《红楼梦》一语道破:“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而《红楼梦》本身就是一个贵族教养失败的故事。

说到家庭和学校对一个人教养的影响,会有一些,但恐怕起不到决定作用。中国自科举以后的一千多年来,优秀人才大多来自平民家庭,名不见经传的乡村私塾却造就了无数精英。所以中国讲的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并非三代培养出一个贵族。因为三代培养出的教养可能只是一些繁文缛节和穿衣吃饭,这些不仅无益而且还可能有害。比如八旗子弟培养出的教养是吃喝玩乐,民国鼎革后,这却成了他们的负担,不仅加速了他们的沦落,还每每因此成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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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

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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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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